贬妻为妾?主母和离后侯爷悔断肠
“小姐,今日北征军凯旋,皇上亲率文武百官出城门相迎,还会在皇宫设宴犒劳将领,届时必有重赏,将军爱慕了您十年,您为陆家操持了三年,将军应该会凭军功为您请封诰命夫人。”
贴身丫鬟流萤仔细帮穆清宁梳妆打扮着,眼角眉梢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色。
“凡事不要对他人期望太多,免得无故生出诸多失望来。”
穆清宁淡然说着,看向铜镜里的自己,姿颜姝丽,满头珠翠,锦衣云纹繁复,通身贵气端庄。
她内心还不太习惯这样明艳的打扮。
诶,若不是皇帝一封诏书赐婚,她才不会嫁给陆长延。
不过,想到父兄不久后也会大胜归来,心中宽慰不少。
“少夫人,老夫人的头疾又犯了,请您速去医治。”忽然外头的丫碧珠通报道。
“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了。”流萤疑惑嘀咕着,“我们还准备去看将军率军进城门呢,可别错过了才好。”
“未知缘由,不可妄自猜测。”穆清宁低声训斥。
流萤赶紧认错,“小姐教训得是。”
这丫鬟是个口直心快的,穆清宁呵斥过后也不深究了,将鬓边的金步摇插稳了才缓步出厢房。
“少夫人。”来唤人的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红香,见到当家主母出来了,一脸恭敬。
“老夫人是何时头疼的?”穆清宁边走边问。
“刚醒来就头疼了,真是不巧,耽误夫人去看将军入城仪式了,不过,不打紧的,宫宴后将军就会回府了。”红香快声安慰。
只问她一句,竟然回这么多话,言语间颇有刻意讨好之意。
穆清宁隐约觉得有些突兀,平日里,这婢女很守规矩,绝不多言。
不过,穆清宁来不及深思,微微颔首后便径直朝陆母的院子寿康堂而去。
一路走去,庭院阁楼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气装扮。
今日是陆长延凯旋封功的大喜日子,老夫人却突犯旧疾,确实是不太吉利之兆。
难道是无福消受?
穆清宁思忖着已到了寿康堂外,红香先一步对里面高声通报,“老夫人,少夫人来了。”
随后就听到陆母断断续续的呻吟声,似乎颇为痛苦。
穆清宁快步进去照顾婆母,此时陆老夫人正卧在床榻上,抱头哼哼着,“哎呦喂,疼死我了,疼死我了……”
旁边陪侍的两个丫鬟杨柳和杏花都是一脸无措的模样,只会望着穆清宁求助,“少夫人快给老夫人医治吧。”
“母亲莫急,儿媳来了。”穆清宁柔声说着,已在床榻边的绣凳坐下,即刻给婆母把脉。
“宁儿快给我诊脉看看。”陆母的哀嚎声暂停。
穆清宁屏息一听脉象,略有些讶异,婆母这脉象甚是平和,并无大碍。
自从她嫁进来后,陆母久病的身体都是穆清宁长亲自帮她调养的,旧疾早已药到病除。
“母亲,你的身子无恙。”穆清宁对自己的医术自信,她的医术是来自牧云山药王谷谷主亲传,还是关门弟子。
“可我就是脑门疼,可能是早上起来太猛了吧。”陆老夫人仍旧佯装很是难受,目光却打量着穆清宁的穿着打扮,暗自心思百转。
今日得拖着她,等大局定下。
“娘,我们还去看长延入城吗?”穆清宁试探问,隐约觉得婆母今日看自己的眼神不善,似有几分疏离,甚至是阴冷。
她若真是头疼得厉害,应该冒冷汗了,而她的额头清爽得很。
这病莫不是装的吧?不知有何内情。
“不去了,免得吹了风加重头疾。“陆母还特意嘱咐道,”你也不必去了,把府里的内务打理好,长延这三年在外征仗很是辛苦,我们得让他回府时感受焕然一新面貌。”
穆清宁应下,对婆母的反常行为暂且不说破。
虽然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布置好了,还是下令丫鬟去请管家过来,还有什么需要装点的,让老太太自己主做。
陆母见穆清宁乖顺,心里舒了口气,看来,还是好骗的。
“宁儿再给我揉一揉头上穴位吧。”
“好。”穆清宁轻轻应下,便从她头顶百会穴开始往督脉下按揉。
陆母闭上眼睛,心情愉悦地享受着这精湛的医术,渐渐地体会到全身气血通畅,神清气爽。
忽地,心里对这个儿媳妇生起一丝不舍,若是长延休了她,以后上哪里找这么医术精湛的儿媳。
京都名门闺秀,有才的不过会吟诗作画,那并不实用。
要不,让她给长延当妾?
届时,她家没落了,陆家愿意收留,休妻为妾,也是功德一件,她应该会心存感念。
陆母心里筹谋着这件事,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甚是不错。
而且,若是穆清宁成了长延的妾室,将来就好拿捏了。
管家到后,穆清宁才停下按揉穴位动作,当着婆母的面和管家确认府里的布置是否已妥当。
管家陆长富三十出头,是陆家旁系的族人,算是远亲,因这层关系,穆清宁嫁过来后不方便换了他。
而且,平日里,这个管家对她这个主母还算敬重。
这会儿,穆清宁问话,管家都一一认真确认已经打扫好庭院,装饰好门庭,备好鞭炮。
陆母听后赞许点头,又加了些要求,管家恭敬应下,退下后就去安排布置。
门外传来一阵意气风发的说笑声,是陆长延的弟弟妹妹们来了。
陆长延的二弟陆长盛如今十八,三弟陆长荣十六,妹妹陆芸芸才十四。
三人一同进屋请安。
“母亲安。”
“嫂嫂安。”
陆母慈爱地点头,“今日长延率军凯旋,你们早点去看入城仪式,不要错过了。”
“我头疾又犯了,不能吹风就不去了,你们长嫂和我一起在家筹备接风宴。”
“好,那母亲好好歇着,我们现在就去看大哥率兵入城。”兄妹三人满脸雀跃,见医术精湛的大嫂在此照顾母亲,毫不担心。
“嫂嫂,马车备好了吗?”陆长盛特意问穆清宁,眸光盛着一丝亲昵。
每次见长嫂,总会被她的美貌吸引。
当初,大哥出征,还是他代迎长嫂入门。
陆长荣还未懂男女之事,对穆清宁面上很是敬重,真心把她当长嫂。
妹妹陆芸芸则对穆清宁有些敌意,自从这个美貌的长嫂嫁进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长嫂吸引,长嫂走到哪里都是牡丹一般端庄艳丽,叫她好生妒忌。
明明她才豆蔻年华,更是娇貌少女,偏偏被长嫂压过一头。
预计以后大哥归来后注意力也不会在她身上了。
是长嫂抢走了兄长们对她的关注。
陆芸芸念至此心里很是不痛快。
穆清宁目光淡淡看过他们三个,面上浅浅含笑:“马车备好了三辆,车上还备了糕点茶水。”
原本是要一起去的,现下,她走不开,得亲自伺候婆母。
三人闻言都面露欢喜,道了声谢,飞快出去乘马车。
他们的兄长立了军功,自然与有荣焉,神采飞扬
陆母对穆清宁道:“继续按吧,别停。”
婆母这是上瘾了?
穆清宁心里笑了下,确实,这种疏通穴位的按揉养生法,谁享受过一次都会上瘾,不但通体舒畅,还能延年益寿,只是费人手劲。
之前能让她亲自伺候的人,只有自己的父母,母亲的顽疾也是自己调养好的。
如今,还多了一人,就是婆母。
据说婆母三十时便丧夫守寡,一人养大了四个孩子,也算是贞洁烈妇,穆清宁也是因此愿意认真伺候她,还带了一层敬意。
陆母忽然问她:“清宁,你可是读过《女戒》?”
穆清宁没想到婆母会突然问这个,不过还是如实道:“回母亲,我未曾读过《女戒》。”
她的师父公孙里是出自道家学派,学习医术之余还教习四书五经,兵法策论,剑术,轻功。
不过不适合如今一个当家主母的做派,所以穆清宁略过这些不提。
陆母闻言皱眉,开始鸡蛋挑骨头,“宁儿,既然你已嫁为人妇,这些闺中女子该读的书还是要读一读,牢记在心,将来才能侍奉好夫君。”
穆清宁不置可否地嗯了声,心里有些不悦,若不是皇上赐婚,她是不想嫁人的。
穆家也不会着急将她嫁人。
嫁与他人,命运都与夫家休戚相关。
而她,未上牧云山学艺之前都不喜欢做女红之事。
如今也不喜欢掌管后院,更不屑过普通女子的生活。
只是皇帝一道赐婚圣旨便将她束缚在这陆家后院,不得不操劳一府事务,但也兢兢业业,未有差错。
陆母继续提点道:“这次长延立了大功,说不定陛下会赏赐不少美人,婢女,若是有收入府中的,你不可妒忌,需有容人之心。”
穆清宁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,婆母这是准备给她夫君纳妾了?
果然,嫁人是世间最蠢的事。
男子可以三妻四妾,女子却要从一而终。
镛国律法规定,女子满十六岁必须婚配嫁人。
只因先前几十年天下大乱,战事频发,造成男少女多,所以立法规定女人适龄必须婚配嫁人,哪怕嫁人为妾。
哪怕和离或被休,都需在一年内再嫁人生子,否则要坐牢三年或者入道观修行,直到有人迎娶为止。
这世道,对女子实在太不公平了。
陆长延与大哥二哥交好,难道不知穆家只有主母,从未有过妾或通房?
他敢纳妾?
婆母说这些,是已知长延要纳妾的试探?
穆清宁淡声问:“母亲,以往,长延都是如何处置这些美人的?”
陆母道:“未娶妻前,陛下赏赐的美人都被长延送人了,不过,你现在已经嫁进门了,他有了嫡妻,若是纳妾也是合礼之举,我们陆家人丁单薄,必须多些子嗣才能壮大。”
理是这个理,可是穆清宁不愿意被囚禁在妻妾成群的后院生活。
她是穆家女,宁愿上战场保家卫国,也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。
当年陆长延不是对大哥说娶妻当娶穆家女吗,若是纳妾,他对得起自己说过的话?
陆母没听到穆清宁的反驳,觉得她已默认赞同了,便不再多说,微眯着眼,很是享受。
穆清宁给婆母按揉完,又被她留着一起用早膳,之后陆母又提起妇德之道。
什么女子嫁人后要以夫为天,穆清宁听得左耳进右耳出。
她想陆长延应该不会拿这些来约束自己。
这一日穆清宁都没有出府,半夜才听下人来报将军回府了,只是见过老夫人后回书房安置睡下。
两个贴身丫鬟都原本以为将军回府必定会来清风院见主母圆房,还将婚房精心布置了一番,没想到陆将军居然不来,心里都有些疑惑。
陪嫁过来的刘嬷嬷安慰主子,“少夫人,或许是将军怕深夜扰了您休息才没进清风院,明日一定来。”
“无事。”穆清宁淡然,白日里被婆母敲打了一番,今日内心并不期盼陆长延来圆房。
翌日一早,二等丫鬟喜匆匆来报,“少夫人,将军封侯爷了,封的是定安侯!”
两个贴身丫鬟流萤和碧珠喜不自胜,“少夫人,真是天大的好事啊,将军才二十八就封侯了!”
穆清宁浅浅一笑,也认同陆长延年轻有为。
她父亲是二十三封侯,那时是开国之期,立功容易,如今镛国只是周边偶尔动乱,要封侯不易。
陆长延此次平定戎人,必定功勋卓越。
身为一家主母,穆清宁自然要庆贺一番,随即吩咐下去,给府里管事和下人各赏二两银子。
不过,午后,陆长延才进清风院。
清风院,蝉鸣阵阵,热得让人烦躁。
“小姐,侯爷进咱们院子了!”
二等丫鬟喜匆匆来报。
刘嬷嬷欢喜道:“我就说侯爷对少夫人情深义重。”
穆清宁对这位离家三年才归来的丈夫并无欣喜期盼,淡淡道:“你们各自忙去,不必刻意讨好他。”
嬷嬷和丫鬟们以为她是新媳妇见夫婿,不好意思呢,对视一眼,笑着退下。
陆长延迈入穆清宁院子,见到一脸喜色恭候的嬷嬷和丫鬟们向自己行礼问候,面无表情。
他停步于门帘前。
“清宁,娶你非我本意,昭云郡主早与我两情相悦,她才是我心爱之人。”
“不过,我可以给你贵妾的名分,供你后半生衣食无忧,但正妻之位只能属昭云郡主。”
“她品性淑良,应该能容你。”
陆长延一身将军软甲,面容冷肃。
用词斟酌地道出自己的决定。
他不想进屋说话,更不想见穆清宁,怕女人哭啼来缠他。
陆长延还担心这女人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,特意补一句。
“昭云郡主进门后就是陆家主母,由她执掌中馈,你需尊她,敬她,切不可向我邀宠,我对你无男女之情,自然也不会与你同房,你也莫要对我有什么期盼奢望。”
不过,他话落后,里面的女人没有立刻回应。
穆清宁微微蹙眉,虽然自己对他并无深情,但陆长延停妻再娶的想法实在令她匪夷所思。
更是怒火中烧!
我乃堂堂穆家嫡女,竟然被这厮羞辱?
绝不能忍!
穆清宁倏然起身,随手拿出一块面纱遮上,径直大步走向陆长延。
见穆清宁疾步出来,陆长延下意识微愣。
猜想她定是容貌不美,所以遮面才敢见自己。
心里舍弃她更无一丝留恋和愧意。
下一秒,冷不防挨了一个清脆耳光。
“陆长延,我们是圣上赐的婚,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贬妻为妾?!”
“你是不是早与昭云郡主苟合了?”
穆清宁铮铮有声质问,语气盛着滔天怒火。
陆长延捂着火辣辣的脸颊,眼底惊愕,“穆清宁,你敢打我?!”
他心里顿生厌恶。
“你一个侯门嫡女竟然毫无淑女风范。”
“当妾都配不上我!”
“打的就是你这个狗东西!你也配让我当妾?!”
穆清宁怒骂着抬脚向他狠狠踹去。
“我是穆家嫡女,是你曾经宣告天下要娶的妻。”
“你如今肆意妄为停妻另娶,误我青春年华,将我穆家颜面置于何地?!”
“你算什么东西,敢来羞辱我!”
不过,这次陆长延闪身避开了,怒骂:“泼妇!”
穆清宁嗤笑,“呵,狗男人,爱慕我时说我是你心心念念之人,进了你家门,我就成了泼妇?”
想到什么,顿了顿,扬高声问他。
“娶妻当娶穆家女这句话,当年不是你说的?”
她的声音清脆有力,陆长延听得心中微微一凛。
稍后,他断然否认,“不是我亲口说的。”
此时,她兄长不在场,以后也不会回来了。
无人可揭穿他说谎,死无对证。
五年前,他征战凯旋,皇帝于宫中设宴犒劳有功将领,陆长延与穆清宁的大哥穆凌枫同席饮酒,觥筹交错时,穆凌枫祝他早日成婚生子。
陆长延一时春风得意,又有意攀附穆家,便脱口而出:“娶妻当娶穆家女。”
当场,穆凌枫变了脸色,但碍于同袍之谊,只斥责道:“陆将军酒后失言了。”
陆长延面上忙不迭道歉说喝多了,一时口误,心中却记恨起来。
你穆家看不起我,我却更想娶穆家的嫡女来显威风。
很快,他那句娶妻当娶穆家女便刻意叫旁人听了去,后来肆意传播,流传甚广,不想竟成了京都坊间佳话,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甚至还入了皇帝的耳中。
三年前,皇帝忽然给陆长延赐婚,说要圆他夙愿。
陆长延欣然接下赐婚圣旨,此时娶穆家唯一的女儿,意味着能染指穆家的兵权。
穆家只有一个嫡女穆清宁,出嫁不但会有丰厚的嫁妆,他还能借岳父大舅哥的名望抬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,在征战时还能向穆家借兵。
不过,大婚前三日,皇帝忽然命陆长延领兵前往西疆平复边境骚乱。
因此,陆长延尚未迎娶穆清宁,已经奉命带兵出征。
后来总总,都是配合皇帝操控棋局。
他不觉有愧,自古伴君如伴虎,谁敢忤逆皇命?
他不过是听从君王的皇命,富贵险中求了一次。
哪怕做下昧良心的诬告之事,也是身不由己。
陆长延尚未见过穆清宁,不知她容貌如何,也不了解她的品性。
他出征后,陆母忽然患重疾,要求穆清宁如期嫁过来冲喜侍疾。
便让陆长延的二弟陆长盛去接亲。
穆家素来仁义,又有圣旨赐婚在前,已过三媒六聘,便让穆清宁如期嫁入陆府。
当时十里红妆送嫁,艳羡多少京都男子。
“皇上下旨赐婚时你为何不澄清?”穆清宁的语气愈发冰冷。
眼眸闪过杀意。
“娶妻当娶穆家女,这话可是我兄长亲耳听到的,他亲口转告我的。”
当时大哥还很是不喜陆长延的攀附谄媚,坏妹妹的名声。
“我父亲是镛国开国功臣,将来配享太庙。”
“还有一个太妃姨母住在宫中。”
“我穆家可不是普通的世家。”
“三年前,我嫁给你这个根基薄弱的游击将军,京都所有人都知道是下嫁。”
“若不是圣旨赐婚,穆家绝不会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。”
若不是这则流言,穆清宁不会被皇帝赐婚嫁给陆长延。
更不至于奉养婆母三年后在夫君升官封侯时成下堂弃妇!
三年前,皇帝下诏赐婚,让穆家嫡女穆清宁嫁给陆长延,命他们及早完婚,不料大婚前三日,陆长延却匆忙领兵征伐北戎人。
时逢陆母病重,向穆家要求这位儿媳如期嫁进门冲喜侍疾。
因为皇命在前,因为陆长延素来风评优良。
穆清宁便按婚期嫁进陆家。
“这三年来,你陆府家产不丰,日子几乎过得捉襟见肘,我还不时拿嫁妆补贴府里开支。”
“孝敬婆母,给小叔小姑添四季新装请私塾先生,打点家族的亲长,将陆府修葺一新,维持将军府应有的体面。”
“哪一样不是京都贤妇典范?”
“就连婆母也是赞不绝口夸我是好儿媳。”
“如今你凯旋封侯,竟然说是娶我非本意,要另娶高门贵女,还骂我是泼妇,陆长延,你好会算计,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?”
若不是顾及娘家,她现在必定要亲手刀刃这个负心汉!
昭云郡主许盈盈是许国公嫡女,太后侄女,穆清宁对她略有耳闻,美貌却性子骄纵。
没想到陆长延竟然早与她两情相悦,暗通曲款。
相比自己是忠勇侯嫡女,昭云郡主比自己身份高贵。
且不论他们两情相悦是真假,若陆长延娶昭云郡主为妻,于他仕途更有益处。
只是,自己的婚姻却被一则谣言戏弄,误终身。
穆清宁心中没有一丝愤恨是不可能的。
坊间多年都传陆长延为等她长大而洁身自好,无通房无妾室,为娶她在战场英勇杀敌,立军功觅封侯当聘礼。
就连她父兄也因此相信陆长延对自己情根深种。
如今看来,竟然是笑话一场。
穆清宁的话语充满斥责,陆长延听了很不爽快,脸色骤然阴冷。
不过,想到这女人以后的处境悲惨,耐着性子解释道:“我澄清过多次,只是市井小民爱把谣言当谈资,流言总是堵不住的。”
“后来皇上下圣旨赐婚,我无法抗旨,你入府时我在外征战也是不知的,但我只与昭云郡主两情相悦,她亦非我不嫁,如今我 封了爵位,明日便会向陛下求赐婚。”
“我与你根本无夫妻情分,你也不要求我当平妻,那样只会破坏我和昭云郡主的感情,让我们生厌。”
他冷漠说罢,眸光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。
一身素装打扮,衣着宽松,又有轻纱遮面,看不清身形容貌。
武将之女,定然没有国公府嫡女柔美。
不过,刚才被她连连责问,唤起一丝愧意,毕竟照顾了他母亲三年。
若是她不愿做妾,和离也顺其自然。
三日过后,京都都会知道穆家军已在北境全军覆没的消息。
穆氏很快要披麻戴孝了。
皇帝早已设局清除穆家,自己还是棋局中的一棋子,皇帝也已经明言他,不会因为先前的赐婚祸及陆家,以后还会提拔重用。
如今大局落定,他前程似锦,自然不能让穆家女当自己的正妻。
他刚凭军功封了爵位,定安侯。
身经百战,这是死人堆里挣出的功名。
昭云郡主对自己爱慕已久,娶她时机成熟,娶她为正妻更能光耀陆家门楣,稳固权势。
换妻,势在必行,皇帝也会准允。
穆家已倒,自己对穆氏的委屈,有同情但不多。
穆清宁听到陆长延的狡辩,心中愈发憎恶。
遥想当年,初见他时,还是英气勃发的少年武将,一身正气。
听闻他在战场杀敌无数,还生敬意。
如今看来,不单她看错了陆长延,世人也被那句流言蒙蔽了。
父亲是二品镇国大将军,开国元勋,二十三岁就封承义侯,位列云台阁十八将之一。
大哥刚二十岁已是三品云麾将军,年轻有为。
穆家父子一门二将,都为镛国立下过汗马功劳,军功赫赫。
去年朝廷派兵平定北疆骚乱,父亲麾下的穆家军还是先锋军。
父亲若是凯旋,定是要封国公的。
穆家嫡女,岂可叫他羞辱了去。
哪怕和离了,她也能凭一身医术自立,无需依靠男子。
穆清宁沉吟片刻,果决道:
“写一封和离书给我,赔我补贴家用的嫁妆,我今日就带嫁妆和陪嫁家丁奴婢离府!”
陆长延听她语气铿锵坚定,铮铮志气,心里忽生出一丝欣赏来。
呵,倒是有骨气的女子。
但世道险恶,女子有骨气又能如何。
穆家在北境兵败全军覆没,以后,穆氏一族只会树倒猢狲散,她和离后有的是苦日子过。
无知女人,意气用事,不值得同情!
“既然你自己要和离,本侯便遂了你的心愿。”
“只是以后过得不如意别后悔来求我。”
穆清宁冷冷嗤笑:“和离后还不知道谁求谁,你就是跪求我,我也不会心软。”
“不知所谓的女人!”陆长延阴沉着脸,说罢便转身离去,准备去书房写和离书。
刘嬷嬷和穆清宁的两个贴身丫鬟见陆侯爷如此无情无义,愤慨不已。
主子受辱,下人亦能感同身受。
“小姐,您受委屈了。”丫鬟流萤的眼圈已经发红了,声音哽咽。
“小姐,这陆长延无情无义,等老爷和两位公子凯旋,一定会为你做主的,到时候侯爷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本,任凭他的军功再高,皇上也必定会惩罚他。”
丫鬟碧珠恨得咬碎牙槽,泪珠直在眼眶打转。
小姐乃忠勇侯府唯一嫡女,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。
穆清宁深吸一口气,继而平静道:“先和离出府吧,这笔账,等我父兄回来再说。”
“陆家我一日都不想待了,恶心得很。”
“你们两个快速把我的嫁妆清单整出来,将之前补贴陆府的开支明细列出,多抄几份,既然是陆府错娶,这些付出都要他们还给我穆家,没有让我白贴的道理。”
“是。”两个丫鬟应声后,擦了泪,马上去忙起来。
穆清宁这边在准备和离清算嫁妆,陆长延去书房的路上想到和离的事要禀告母亲,便转步去寿康堂。
陆母正在小憩,她数年前患了风寒,落下头疾,如今被穆清宁的医术调养得好了七八成,养成了每日睡三回的养生习惯。
“侯爷。”陆母的贴身丫鬟红香看到陆长延,顿时心头颤动,脸颊泛红,娇羞地轻抚鬓发后才行礼。
语声也是娇滴滴的。
她心中暗喜,总算熬到了出头之日了。
侯爷已经娶妻,如今又有了爵位,可以纳妾了。
刚才从夫人那里来,现在见老夫人,是为提抬她为妾吧?
以前,她是大公子的通房,只是陆家为了声誉求娶高门贵女,陆长延刻意塑造洁身自好的名声,因此她这个通房没有摆到明面上,全府只有极少数人知道。
不过,红香的娇羞,陆长延淡淡扫了一眼,并不领情。
这女人,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。
他如今可是侯爷,又准备迎娶昭云郡主,再没兴致宠幸低贱婢女。
看她一眼,都觉得污糟了眼。
不知廉耻的贱婢白日也敢对我抛媚眼,太放肆了!
该早日处理了,免得以后让郡主发现了不高兴。
陆长延心里有了计算,冷冷收回目光。
厉声道:“在这守着,未经传唤不许进来!”
说罢已径直跨进母亲的寝室。
红香讶然应了声是,霎时委屈的泪珠在眼眶打转了一瞬后便簌簌掉落。
心里刀割般钝痛。
侯爷这是看不上我了吗?
出征前可是连着要了她好几晚。
在兴头上时还会说荤话夸她身段娇软会取悦男人,早已允诺主母进门后会纳她为妾。
就连红香的名字都是他改的啊。
为何今日忽然如此无情看我?眼神里写满鄙夷。
难道是因为见了美貌的穆氏,就舍弃我了?
是主母不许他纳妾吗?
红香心绪复杂想着,一时对主母生出不少怨恨。
陆长延对红香的情绪不屑一顾,大步越过她,径直进了母亲的寝房。
轻声唤道:
“娘。”
连唤了三声,陆母江氏这才从沉睡中缓缓醒来,不过很是精神奕奕。
看到陆长延一身铠甲威风凛凛,只觉得威武无双。
有儿如此,心中甚慰。
陆母脸上带着慈爱笑意。
“我儿下值了?”
陆长延温声道:“嗯,我今日去五大营巡查,没什么异常就早回了。”
如今皇帝命他掌管京畿五大军营,委予重任。
皇帝喜欢培植他这样毫无根基的寒门武将,好拿捏。
陆长延不是不知,所以顺势而为。
今日昭云郡主已派人给他送口信,要求他早点趁着现在皇帝看重去求圣旨娶亲。
陆长延自然巴不得与国公府结亲,以后多一重富贵保障。
不过他和穆清宁的婚事是皇帝安排的赐婚,现在去皇上面前求娶昭云郡主,说不定又欠皇帝一个人情,说不定惹他提防。
所以,才想着直接让穆清宁自愿当妾后再向许国公求娶许盈盈。
陆长延扶母亲坐起,关心问,“娘,您今日可安好。”
“我今日无恙。”陆母想到什么,问他,“你和穆氏谈得怎么样了?”
穆家被皇帝清算的事,出征北戎前陆长延与母亲计谋过,这才有陆母要穆清宁如期嫁过来冲喜侍疾的要求。
“回母亲,穆氏说不愿意当妾,她要与我和离。”陆长延道,“我已应允她了,正准备写和离书给她,所以特来向母亲禀明此事。”
陆母闻言,不悦皱眉,“这女子怎么这么多主见。”
“我们留她做妾可是为她好啊。”
陆长延呵笑一声,嘲讽道:“她一个女子有主见只会害了自己,离了我陆家,她以后有得苦头吃,是她自己要和离,可不是我辜负她。”
陆母却道:“绝不可放她出府,我的顽疾是她医治才有疗效,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复发,哪怕彻底好了,年老了也需医者长期贴身照顾,她的医术比府医精湛,宫里的太医也不是随时能请来的,府里上下,一大家子总有伤寒感冒时,缺不了她这样的人。”
“再说,若是和离了,她还会带走嫁妆,你这次获得军功,皇上只封了你侯爵,却没有黄金赏赐,缺少钱财,你也拿不出聘礼迎娶昭云郡主。”
陆家本就家底薄,五年前,陆长延将凭军功赏赐的财物积攒多年,才倾尽家产在京都购置了府宅,安置好母亲兄弟姐妹。
陆长延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,但也功利心日重。
谁能助他,他便攀附谁。
“娘要我去哄她?我可放不下这个脸面。”陆长延不屑道:“穆家,三日后就要树倒猢狲散了。”
陆母沉吟片刻,提议道:“既然她不愿意做妾,不如让她改嫁,嫁给长盛为妻,这样穆氏以后还是我的儿媳,给我治病,侍奉左右也理所当然。”
“你出征时,是长盛替你迎娶的,如今让他们成夫妻也成。”
她早年当了寡妇,自己艰难养育两儿一女,很有主见和决断。
陆家利益面前,她可不管穆清宁愿不愿意。
陆长延闻言有些震惊,“娘,让长盛娶长嫂为妻,这于伦理不合吧?”
他虽然读书不多,这计违背伦理还是知道的。
陆母不以为然,“你先休了穆氏再让长盛娶她,不办婚宴就行,何况,因为你出征在外,穆氏还没上族谱,这样更改,影响不大。”
“皇上应该也不希望以后宴请朝臣家眷时看到穆氏出席。”
陆母这样一分析,陆长延有些松动。
“她若是不从呢?”陆长延虽然只和穆清宁隔着帘子聊了几句,但也觉得她是个恪守礼法的女子,否则当时就会使手段求他别娶昭云郡主。
“她是个倔脾气,不撞南墙不回头,等她撞墙痛了,自然任凭我们拿捏。”陆母自负道,“若是我们休了她,她以后还能嫁谁,一辈子守寡的日子可不如嫁给长盛好。”
”去传长盛过来,我们今日就把这事定下。”
“是。”陆长延应声后,走出寝室,对外面的红香下令:“去请二公子速速前来,不得有误。”
红香见侯爷又看了自己一眼,这次眼神没那么冷了,以为和老夫人说了要纳妾之事,欢喜应着飞快去别苑请二公子过来。
陆长盛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握着一卷书认真诵读。
自从长嫂穆氏嫁进府后,就劝他勤学。
还出钱给他请了有举人身份的孟夫子来给他授讲四书五经,督促走他科举之路,说太平盛世,武官远不如文官受朝廷器重。
就连妹妹也因嫂嫂托人情,才能到张国公府办的贵女族学学堂读书,习礼仪。
长嫂知书达理,美貌端庄,年纪与自己相当,陆长盛头一回见她便怦然心动,可她已是长嫂,陆长盛心里装着对她的爱慕,明面上必须恪守礼数尊敬她。
为博长嫂欢喜,高看他一眼,陆长盛如今每日都奋发勤学,只是资质太差,进步不大。
红香在外面通知陆长盛的小厮说老夫人有事请二公子去商议,小厮便快步去通知陆长盛。
“二公子,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,侯爷也回来了。”
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急事,陆长盛闻言连忙放下手中书卷,整了整长袍便疾步去寿堂。
陆母见了他,便把事情经过说了。
“穆家要倒台的事,如今只等皇上宣布,若不是留她有用,我也不会委屈你娶她为妻。”
陆长盛闻言惊愕,没想到长嫂家要家破人亡了!心里为她的遭遇疼惜。
片刻之后又喜不自胜,只觉得天上掉馅饼,或许是月老知他相思苦,特意为他牵了这条红线。
陆长盛马上应下:“娘,我愿意娶穆氏,为母兄分忧。”
长嫂那样端正自持的性子,若不是遇难,肯定不会委身嫁他。
若是能娶穆氏为妻,以后一定好好疼爱她。
“大哥,你今日休了穆氏,我愿意立马娶她,你放心,我一定会把她留在府里孝顺娘。”
陆长盛又不放心和大哥确认,怕夜长梦多。
“大哥,我若娶了她,你不会反悔吧?”
陆长延嗤笑瞥了他一眼,真是没出息的毛头小子。
看来,以后陆家只能靠自己撑起来了。
罢了,娶了昭云郡主,陆家只会越发荣盛。
若是长盛读书不行,就花钱走关系给他买个一官半职。
“为兄自然不会反悔。”
陆长延语气里满是轻蔑和不屑。
他要娶的正妻是昭云郡主,身份高贵,于前途有利。
陆母见陆长盛猴急样,直接唾骂一声,“瞧你个没出息的,莫不是贪图上穆氏的美色了?”
陆长盛自然不敢承认,马上收敛喜色,忙否认道:“娘,没有的事,我只是想为兄长分忧。”
陆长延满意颔首,警醒道:“娶妻后也要勤学,男儿应以前途为重,切不可困于儿女私情。”
他心里想,长盛应该是没近过女色,所以才会对穆氏动心,半大小子,见到野猪也觉得美如仙子吧。
穆氏能有多美,见他都戴面纱,肯定是容貌不佳,脾气还那么暴躁,丝毫没有贵女的风范。
敢打自己夫君的女人,更是德行有亏。
陆母自然不知陆长延还没见过穆清宁的容貌,以为他意志坚定,不为美色所动,甚是宽慰。
三人做下决策,陆母便命人去请穆清宁过来。
陆长延觉得当面把穆氏让给二弟为妻有些不堪,为避人口舌道他行事荒唐,自己还是置身事外为好。
“娘,这事就由您做主吧,我不便参与。”
想到长子是侯爷的尊贵身份,这等后宅肮脏事自是不方便让他沾手。
陆母点头,“你自顾去忙吧,这件小事为娘会安排好,你无需烦忧。”
她想着穆氏向来尊老爱幼,是温顺的性子,既然已经嫁入陆家,自然生死都是由陆家人掌控。
何况,自己这个婆母让她换个丈夫又不是让她去死。
要不是她的医术了得,等她家败落了,连长盛也是配不上的。
陆长延如释重负走后,陆长盛悬着的心才放下。
兄长估计还不知道长嫂的好,否则一定会后悔让妻给他。
不管了,娶到手就是他的。
以后好好守着,绝不让别人觊觎。
穆清宁听说老夫人有请,心想婆母应该也知道她和陆长延要和离了,也不指望她能为自己伸张正义。
立马把整理出来的补贴陆府开支清单带上,带两个丫鬟来寿康堂。
“老夫人,少夫人来了。”红香在外头高声通报道。
陆长盛闻言心脏疯狂跳动,此刻既激动又紧张,马上再次整理仪表站直。
摆出玉树临风的倜傥气度。
陆母则装出一副和善脸色。
“让她自己进来吧。”
随着帘子掀动,一阵清幽的兰花香飘入,姿容绝美的素装女子步入室内。
穆清宁看到小叔子也在此,有些惊讶。
陆长盛朝她微微一笑,这次没喊她大嫂。
以后也不用喊她大嫂了。
穆清宁不知内情,以为自己即将和陆长延要和离,陆长盛不喊她大嫂也在情理之中。
只是,他的眼神为何如此热切?莫名让她反感。
穆清宁冷冷收回视线,对陆母微微一福礼,道:“老夫人唤我来是谈我与陆长延和离之事吧?”
既然要和离了,她也不想喊老太太母亲。
同时也存了试探的心思。
看婆母怎么看待陆长延要她当下堂妻,另娶昭云郡主的荒唐行径。
这婆母的旧疾可是她亲手医治好的。
陆母轻轻一叹,以极其惋惜的语气道:“清宁,刚才长延与我说你要与他和离,唉,我对你这个儿媳是极满意的,可惜,长延心中另有所爱,我也不敢让你们强行做夫妻,否则以后无情无爱成怨偶,苦的还是你。”
穆清宁心中冷笑,明明是陆长延要停妻另娶,忘恩负义的行径,却被婆母轻描淡写。
看来,这对母子竟然全都毫无愧意。
可见,陆家家风极其不正。
之前,还以为小叔子小姑子言行无矩是因为家穷,没接受过好的教育,现在才知是婆母没教养。
古人云知人知面不知心,如今到了这境地,穆清宁也不指望婆母能为自己主持公道了。
靠山山倒,靠人人倒。
向外求不如向内求。
“清宁自请和离,请老夫人速做决断。 ”穆清宁说着把手中的账单拿出来。
“这是我进陆府三年用嫁妆补贴的开支,还请你们今日折算出银两还给我。”
陆母闻言,心中咯噔了一下。
原本以为她和离只提带走自己的嫁妆,没想到连之前补贴的开支也要索回。
穆氏之前补贴的开支估计有几万两银子。
若是都需要偿还她,岂不是要掏空陆府。
那以后怎么有聘礼娶昭云郡主?
万万不能答应穆氏这项要求。
还好,她已经决定让长盛娶她,这样,人和财产都能留下,为己所用。
“宁儿,我唤你来,是想为你主持公道。”陆母顿了顿,继续装着慈母的和善,“我让长盛娶你可好,他现在是读书人,将来考取功名,也有封官进爵的时日,届时也能为你请封诰命。”
陆长盛也当即表态,“清宁,你尚未与我大哥拜堂,当年也是我去迎娶的,若是你嫁与我,我一定敬你爱你,绝不纳妾。”
穆清宁真没想到陆家母子居然想出这样违背伦理,不知廉耻的主意。
果然下嫁是错的。
更是错在皇帝赐婚,否则,她不会嫁到陆家来。
她怨陆家,也怨皇帝。
穆清宁冷声道:“老夫人,你这主意是哪个卑鄙无耻,不知礼义廉耻之人想出的,你们陆家不要脸面,我穆家还要脸。”
陆母被骂,脸色瞬时瞬阴沉下来,“穆氏,我们这是为你着想,你不要不识抬举。”
“若是……”
她本想说穆家马上要倒台了,话到嘴边,最后还是咽下去。
不急,到时候看穆氏惊慌失措,痛哭流涕求陆家收留的场面更畅快。
“我不需要你们陆家抬举,也不屑成为你们陆家媳。”穆清宁完全不给她面子。
“叫陆长延过来,他不是同意与我和离吗,和离书写好了没有?”
陆母看她这么倔强,语气尖锐,知道此刻说服不了她改嫁给陆长盛,改口道:“你且回去等着,五日后长延定给你和离书。”
三日后,穆家军在北疆全军覆灭的战败消息传来,皇上定会降罪下圣查抄陆家,到时候穆氏只能求她收留,任凭她拿捏。
没有陆家庇护,她会被流放或者送到教坊司,过生不如死的日子。
五日后,穆氏必定跪在地上求她收留,到时候必定好好羞辱她一番。
“好,我暂且等五日,这份账单你们也收着,五日后记得补回银子给我。”穆清宁特意提醒,“我那里还有备份,你们也休想毁了这份清单赖账。”
说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,甩袖转身离去。
陆家提出如此无礼要求,看起来欺人太甚,仔细一想,或有蹊跷。
她乃忠勇侯唯一嫡女,身份不低,陆长延如今不过是封侯了,两家勉强门当户对。
他们母子就敢如此轻贱,恐怕不止是陆长延心属昭云郡主那么简单。
肯定另有隐情,否则,他们不怕忠勇侯回来后扒他的皮吗?
何况这桩婚事还是皇上赐婚的,陆长延都敢违逆圣旨,是谁给他壮胆?
不怕御史告他?
仔细思虑过后,穆清宁秀眉毛紧蹙,忧心忡忡。
若是有内情,必定是因为穆家要倒了!
念至此,她脚步极快,立即吩咐两个丫鬟去收拾行装,她要回娘家一趟。
陆长盛见穆清宁愤然离去,有些担忧,“娘,看来穆氏不愿意嫁我。”
“不急,五日后她就会同意,求着嫁你。”陆母笃定道。
她还有阴谋备着,若是届时穆氏执意不从,还能霸王硬上弓,叫生米煮熟饭。
她一个弱女子,在这后院中难道还能翻了天去。
陆母想到能拿捏京都贵女,心中很是得意。
昭云郡主还主动求嫁当她儿媳呢。
那个女子虽然身份高贵,却是个恋爱脑,会带很多嫁妆过来。
以后陆家只会更加荣耀。
她去参加京都妇人的宴会都会被安排坐高座,以后,谁还敢嘲笑陆家是泥腿子出身。
有了母亲的保证,陆长盛这才放心,想到五日后可以娶穆氏,立即欢喜回自己院子着手布置婚房。
陆母又命婢女去把管家叫来,吩咐诸多事项,主要是盯住穆清宁的举动,看护她的嫁妆。
穆清宁只身带流萤出府,让碧珠守清风院。
不过,她才走出垂花门就被管家拦住了。
“少夫人,你们这是要去哪里?”陆长富问得很是不客气。
“回忠勇侯府娘家。”穆清宁冷眼看他,“怎么,陆管家,这需要你准许?”
陆长富转即一脸肃色,“没有老夫人的准许,你们谁都不能外出。”
穆清宁挑眉,“我和你们侯爷五日后要和离了,怎么,老夫人还想管我?”
“只要侯爷一日没给你和离书,你就是陆府的儿媳,一言一行都要遵循陆家家规。”陆长富早已得知侯爷要休她,但刚才也接到老夫人的指示,穆家兵败的消息没传来前,不许放穆氏出门。
“你们欺人太甚!“流萤怒骂。
“大胆,一个小婢女也敢对我无礼。“陆长富已是一脸凶相。
冷不防被穆清宁猛地抬脚一踹,陆长富的身子往后倒飞好几米远。
撞到影壁上,砰一声巨响才跌落,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。
他顿时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,疼痛得说不出话来,要是力度再大些,恐怕性命不保了。
他抬头不可思议看向穆清宁,根本没想到平日温柔端庄的少夫人居然有这么高深的内功。
看来将门虎女不是传言,人不可貌相。
不过她是忠勇侯府嫡女又如何,姿容绝色也入不了侯爷的眼,马上要被休弃下堂了。
陆长富捂着胸口缓缓爬起,朝穆清宁恶狠狠道:
“穆氏,你竟然敢打我?!我可是陆侯的老管家!”
“打你又如何,在我还没有和陆长延和离前,我就是你的主子,侯府的当家主母,教训你这条狗还是有资格的!“ 穆清宁眼里闪过一抹戾气。
此时,杀了他的心都有!
连管家都变得面目全非,敢欺主犯上,更加确定是穆家生了极大的变故。
“我今日要回娘家,谁再敢拦我,就是找死!“穆清宁一脸寒意,声线极冷。
陆长富被她的功夫震慑,自知不是对手,转身就往大门跑出,大声朝护卫家丁喊道:“你们快拦住少夫人,不准她出门!“
很快,前院大门被护卫关上了。
而且,十几个护卫从腰间拔出刀来威慑。
“少夫人,你回去吧,否则别怪我们不留情面!”
这些看门的护卫是陆长延亲自挑选的,身手不凡,也对陆家忠心耿耿。
她这样的美人,男人看了都会不自禁心生怜惜,护卫不舍得伤她一分一毫,只是出声吓唬她,并无伤人动作。
他们本以为穆清宁会知难而退,却见她毫无惧意走来。
穆清宁眼色森冷扫看他们,高声喝令:“让开!”
护卫自然不让:“少夫人,请回吧。”
这些护卫还来不及反应,穆清宁已经腾空跃起,空手劈来,眨眼间便夺了一护卫手中的长刀。
接着手持这把长刀杀出去,一阵刀光闪烁,兵器交锋声中,十几个护卫惨叫着被卸了兵器,每个人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。
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美貌的少夫人。
刚才,他们严重低估了主母的身手。
这是一人可敌数十的功夫,这刀法一流,若不是收着功力,刚才他们都已成为她的刀下鬼。
穆清宁双手提数把大刀,如女罗刹般冰冷下令,“开中门,备马车,否则杀无赦!“
这道声音的威严让人不禁背脊发寒。
几个护卫闻言面面相觑后,不敢违逆,马上配合,有的去开大门,有的去备马车。
毕竟,她现在确实还是侯府夫人的身份,即便杀了他们,官府也未必处理。
他们可不想当炮灰,何况,穆家确实值得敬仰。
陆长富见护卫不敢再抵挡,急忙去禀报陆长延。
穆氏这功夫,恐怕侯爷也才制服。
陆长延收到消息时,正在书房看军报。
“侯爷,我们奉老夫人之命拦少夫人出府,没想到拦不住,她的功夫胜过护卫许多,而且一身杀气,似乎要杀人泻火。”
“她不但把老奴踢伤了,还把十几个护卫的刀给缴了。”
陆长延闻言有些惊讶,放下军报折好,“你亲眼见她使了功夫?”
“是的,您看,我这身上的血都是被她踢伤吐出的。”陆长富捂着还疼痛的胸口诉苦。
“少夫人的内功十分了得,侯爷,您要不要亲自去把她拦下来?”
陆长延淡淡看了眼陆长富衣襟上的血渍,心中微动, “她毕竟是忠勇侯之女,有些功夫傍身也正常,罢了,随她去吧。“
“你去找府医医治,等她回来,本侯自会教训她为你讨回公道。”
“是,多谢侯爷关怀。”陆长富道谢退下。
既然已经走远了,也没必要派人去拦她回来。
陆长延以为穆清宁只是回娘家告状,告她被夫家欺负。
一个女人,就算有功夫,也搅不出什么名堂来。
他心里轻视想,穆家马上倒台,他就是休了穆清宁,穆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。
何况,赐婚还是皇帝设的局,以后也要重用自己。
哪怕真有御史上朝弹劾他这个新贵,皇帝也顶多装模做样斥责几句,等穆家倒台后,所有人都会闭嘴。
谁不知趋利避害,明哲保身。
陆长延继续把手中的军报展开,匈奴王已派人来和谈,皇帝的和亲计划照常进行。
所以,穆家,确实被皇帝当炮灰了。
倒是陆母听到管家的禀报后对穆清宁更加不满。
“好大的胆子,这穆氏果真是个倔脾气的,那就让她出去容易,回来难!”
“回府的时候让她来寿康堂跪三天三夜,不许给她饭菜吃。“
又吩咐道:“把她的嫁妆看好,不许让她的下人带走。“
要不是觉得她的医术有用,今日便让长延休了她,扣下嫁妆!
陆长富应声说:“老夫人不用担心,她只身一人出去的,什么也没带。”
陆母这才满意点头,“好,那就等她来求我好了。”
想到三日后可以磋磨这个忠勇侯府嫡女,心里这才舒畅了些。
往日她一直装和善婆婆挺累的,以后不用再装了。
穆清宁快马加鞭疾驰回穆府,路过街市引得不少路人避让侧目。
本有怨言的人一看驾马车的人居然是个美貌少女,都不由得看痴了。
“这是谁家贵女?”
“能驾驭马车的,应该是武将之女吧?”
“马车上写着陆字,难道是刚封了侯位的陆家?”
“那这位女子就是陆侯爷的妹妹吗?真是英姿飒爽。”
“可不是,陆侯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,他的妹妹自然不同于普通女子。”
“这等容貌可是能入宫当嫔妃的。”
“……”
穆清宁心中记挂父兄的安危,哪有心思听旁人的议论,一路疾驰。
远处茶楼上,有人听到街市上的躁动声,不由低头一望,便见到一个素装女子扬鞭策马而过,待看清她的容貌时,不由得一愣。
这女子有些眼熟。
原来是她。
萧景睿心中微微一动。
五年未见,清宁出落得越发清丽脱俗。
去年得知她被下旨赐婚时,身为燕王的萧景睿正领皇命去西疆平乱,赶回来时,她已嫁入陆府。
那陆长延爱慕清宁的名声在外,又是穆家提携的亲信。
听闻婆母待她极好,叔姑敬重。
如此,萧景睿只能暗自祝穆清宁婚姻和顺。
但每每想起与这姑娘有缘无份,心中便会涌出一股酸涩。
可惜当年相遇时,她还小,自然不便与穆家定婚事。
一别数年,再见已是他人妇。
萧景睿见穆清宁的马车往南而去,猜测应该是回穆家。
侯门主母亲自驾驭马车,如此匆忙回忠勇侯府,而且没有带府丁和护卫,很是异常。
清宁这是遇到什么急事了?
还是忠勇侯府突然出了变故?
“去查一下陆家和穆家最近的情况。”
“是。”身旁两个护卫立刻领命而去。
萧景睿缓缓转动茶盏,闻着茶叶悠悠清香,回忆起当年在牧云山与穆清宁相处的那段时光。
那时,他这个王爷隐瞒身份去牧云山药王谷医治顽疾,在那里认识了在牧云山学艺的穆清宁,那时她才十二岁,小丫头性子俏皮可爱,一双灵动美眸叫他印象深刻。
那时他病重,穆清宁随牧师父一起给他诊脉,代为熬药。
还亲自给他针灸过。
多年过去,她的医术应该进步不少了吧?
药王的嫡传弟子,医术胜过御医,有价难求。
喝完杯中茶水,萧景睿便起身回府等护卫回来禀报消息。
穆清宁驾车回忠勇侯府,门口护卫看到她惊愕一瞬,快步上前迎接。
“小姐,你怎么突然回府了?”
“最近侯爷有没有家书寄回?”穆清宁跳下马车,把缰绳交给护卫。
“侯爷的家书已经中断了两个月,估计是侯爷的大军深入敌军腹地,所以没法再寄家书。”护卫答道。
穆清宁边走边听着,秀眉紧蹙。
隐隐觉得不太正常。
往日,从没有出现两个月不来家书的情况。
看来,得想办法从兵部那里打听消息。
穆清宁行到前院,听到兵器交接声,便知是两个幼弟正在习武比试。
二人见到姐姐归来,立刻停手,放下兵器,欢喜上前行礼迎接:“姐姐回来了!”
他们两个,大的是穆凌云,年方十岁,小的是穆凌志,年八岁。
侯门武将之后,自幼便要勤学武艺,将来继承父业为朝廷守疆扩土。
穆家一门忠烈,对镛国忠心耿耿。
这两个幼弟早已开始文武双修。
穆清宁敛下肃容,温柔地摸摸了两个弟弟的后脑勺,“娘亲在吗,我有事与她商议。”
“在呢,娘亲和大嫂在绣房刺绣,亲手给父兄制衣裳。”两兄弟欢喜说着就亲昵地牵着姐姐的手去找母亲,“姐姐,我们带你去见母亲。”
穆清宁的母亲裴氏裴如云也是出身武将世家,只是她少年时,父亲战死沙场,后来她和妹妹寄居在舅父家,长大后,在一次诗会中与穆靖相识,后来穆家上门提亲,她如愿嫁给了穆靖,而妹妹裴如蕙则入宫当了先皇的嫔妃。
后来裴如蕙生了五皇子,被抬为端妃,只是五皇子八岁时便夭折了。
如今的皇帝是当年杨妃生的六皇子萧景策。
他是通过夺嫡登上皇位的,因为当年登基时有假造圣旨的嫌疑,导致朝堂旧臣沸议,不能服众,萧景策使用了雷霆手段,登基那日就将反对自己的文武官员杀了十几个,流放的不计其数。
吓得怕死的官员自请告老还乡。
穆家是孤臣,穆家军那时驻守边疆,没有被牵连进此案。
若是当年穆靖也在朝堂,说不定也是下场难料。
后来,穆靖还被升为骠骑将军。
甚至在外人看来,穆靖很是被新皇倚重,穆家圣眷正浓。
思绪翻涌间,穆清宁忽然想到皇帝的赐婚有些怪异。
如果皇帝真看重穆家,就不应该让她下嫁给陆长延。
家世不匹配不说,难道不怕穆家兵权更重?
穆清宁越想越沉重,脚步加快。
“娘,姐姐回来了! ”两个弟弟欢喜高声通报着。
母亲裴如云和大嫂乔玉莲正在做女工闲谈说笑,闻言立即放下手上的绣品,欢喜起身。
几个丫鬟忙恭敬行礼,“小姐。”
“宁儿回来了。”裴如云看到穆清宁忽然回娘家,大感意外,也很是惊喜。
大嫂一脸温和笑意相迎,“妹妹回来了,快坐。”
穆清宁见到母亲,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酸楚,她在陆家受了那样的屈辱,见了亲人自然难掩饰伤怀。
但想到眼下更重要的是打听父兄的情况,暂且隐下。
“娘。”她的声音还是带了一丝哽咽,鼻头酸痛。
“你们下去吧。”裴如云立即挥手屏退丫鬟。
等丫鬟们退下后,裴如云才问:“宁儿匆忙回府,可是在夫家受了委屈?”
“娘,大嫂,你们最近都没收到父兄的家书吗?”
“没有,怎么了?”裴如云有些不安问。
乔玉莲也道:“你大哥也没给我寄信。”
“以往每个月都有两封家书的吧?”穆清宁直接问,“你们有没有觉得异常?”
“或许是北疆战事胶着。”裴如云分析道。
不过,她很快意识到女儿突然回来,必定遇到急事,“宁儿,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了?”
穆清宁压下心头的酸痛,以平静的语气道: “今日陆长延和我说他心悦之人是昭云郡主,他要娶她为正妻,让我为妾,我不同意,已经提出和离,我想此事或有蹊跷,所以回来与母亲商议。”
话音落下,家人满脸震惊。
“陆长延他怎敢如此欺辱我儿!”裴如云听闻顿时怒不可遏,立马揽过穆清宁,轻拍她肩头安抚。
“儿啊,你受苦了,若不是圣上赐婚,我们当初绝对不会将你嫁给陆家。”
“没想到如今让你受了这样的羞辱,往日,我们穆家对陆长延可是有提携之恩,没想到他得了荣华富贵,就翻脸不认人,如此品性卑劣之人非我良胥,你父兄看错人了啊。”
她说着已经眼泪簌簌直落,满心悔意。
女子嫁错人,误终身啊!
“那陆长延欺人太甚,目无王法,我明日就以诰命身份进宫,到皇上面前给你求和离圣旨,请皇上责罚他。”
她是二品诰命夫人,有权进宫面圣。
大嫂乔玉莲也愤慨不已,“小妹,你放心,我今日回娘家,告知爹爹,明日早朝弹劾陆长延违逆圣旨。”
乔父是三品御史大夫。
两个弟弟更是握紧双拳,恨不能现在就打到陆府给姐姐撑腰,“姐姐,你不要回陆家了,明日我们去陆家帮你讨回公道。”
父兄不在,即使他们年幼,也是穆家儿男,理所当然要为阿姐出头。
穆清宁被家人的维护感动得再次鼻头发酸,几欲落泪。
但此时,最要紧的是打听父兄的近况。
“娘,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,陆长延虽然已封了爵位,但我们家也是侯府,但按常理来说,陆长延必不敢如此轻贱我,如今陡然如此无礼待我,实在匪夷所思。”
“而且我那素来和善的婆母得知陆长延要停妻另娶,不但不训儿子,还道若我不愿意当陆长延的妾,就让我嫁给小叔子,这家人骤然间变得如此荒唐,让我心中有所猜测。”
“陆长延敢如此不敬皇上的赐婚,婆母小叔也作贱我,必定是不怕我们穆家上门算账了,我仔细一想,必定事出有因。”
“恐怕我们穆家要败落了,所以他们才敢落井下石。”
穆清宁此言一出,母嫂二人都倏然面色大变。
两个幼弟也担忧起来。
裴如云细思极恐。
她的女儿拥有倾城容貌,而且身负绝世医术,还亲自照顾医治婆母三年,无论如何不至于沦落到下堂妻的境地。
陆家这样欺辱穆家,定是事出有因。
“那是你父兄吃了败仗?”裴如云不安猜测。
“或许比打败仗还严重,朝廷那边应该有定期收到军报,最好找人打听一下内情,我们要做最坏的绸缪。”穆清宁冷静说出对策。
众人闻言,霎时落泪,若是穆家军战败,恐怕凶多吉少。
乔玉莲马上道:“母亲,我现在就回娘家让父亲去兵部尚侍郎家打听消息。”
她父亲乔定州与兵部侍郎还是同乡,素来交情颇深。
“好,玉莲你快去快快回。”
裴氏马上安排丫鬟和护卫护送儿媳回娘家。
“娘,姐姐,我们能做什么?“穆凌志和穆凌云恨不能亲自去战场看一看。
因担忧父兄安危,两人眼里已含了泪水。
“你们还小,能做什么,我们快去求老祖宗保佑。“裴氏首先想到的是领孩子们去祠堂拜穆家列祖列祖。
穆清宁心想,求人不如求己,何况是早已过世了的老祖宗,能保护什么呢。
不过,一个深宅妇人,自然最信神灵庇佑,此时不好反对。
随母亲拜祭完祖宗牌位,穆清宁才对母亲道:“娘,陆家若是因为父兄吃了败仗欺辱我,恐怕已料定我们去告御状皇上也不会给我们主持公道。“
此言一出,裴氏越发觉得身寒心颤。
想到新皇继位后雷厉风行清除旧臣的诸多无情无义手段,她不由得往深处想。
“所以,穆家有可能被抄家流放?“
穆清宁点头,“我们要及早给家里人安排几条退路。“
“哪怕被抄家流放,也要有财物傍身,贵重的财物我们先收起来。“
裴氏想到一家老小,若是被抄家流放到蛮荒之地自然需要钱财傍身。
“财物能藏哪里?“
镛国律法规定若是抄家,由刑部和大理寺负责,届时肯定掘地三尺。
“母亲要是信我,家里的贵重财物都收进库房,我有办法存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。”
“好。“裴氏自然信任女儿。
她马上命人把各人房中的大部分贵重物品都放入库房存放。
连自己寝室只留一套头面。
她在库房里还把三十几个装金银珠宝的箱子全都打开,“宁儿,家里值钱的财物都在这里了。“
目测过去,有五六万两黄金,白银十几万两。
这些都是穆家父子在战场凭军功挣的赏赐。
若不是她出嫁时添了不少嫁妆,这里会有更多。
穆清宁当着母亲和两个弟弟的面,按了按手腕处隐约可见的一朵浅色莲花图纹。
手上忽然金光一闪,出现了一个小巧的布袋。
“娘,这是我从牧云山下山时,一个有缘人送我的乾坤袋,可装不少东西。“
这是与她心念一体的宝物,只有她本人可使用。
她下山时无意中救了一个垂暮的老妇人,老妇人被毒蛇咬伤,被她医治好后便送了这样的礼物当酬谢,说这个宝物叫空间。
老妇人说她是无意中穿越到这个世界,回去后这空间里的东西她用不着了。
救命之恩,理当重谢。
里面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,大部分穆清宁以前从没见过。
不过老妇人把里面许多东西的使用方法都仔细介绍给她,比如比弓箭还厉害的远程火器,还可以切开人体治病的机器,以及奇奇怪怪的药片。
说不到万不得已,不能使用,更不能用火器伤及无辜。
穆清宁自然郑重保证。
今日,穆清宁目前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空间,准备用来存储东西。
她再次按了按手腕处的莲花图纹,轻轻念了声收银子,库房里的银子全都不见了。
接着,她又道:“收金子。”
于是库房里的金子也不见了。
裴氏和两个人儿子看得目瞪口呆。
姐姐不是去牧云山学医术吗,怎么还学会了法术。
穆清宁又道:“收绸布。”
瞬间,库房里的数百匹绸布也不见了。
两个弟弟狂喜,“姐姐,这乾坤袋好神奇啊。“
裴氏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宝物,担心问:“这收进去了,还拿得出来吗?“
“能。“穆清宁,抖了抖小布袋,”拿十两银子。”
话音落下,便有十两银子啪地从布袋掉落。
是真正的银子。
穆清宁又道:“拿一百两黄金。”
瞬即,小布袋倒出了十个十两的黄金。
裴氏这才放心。
“娘,这些黄金白银就作为这几天的开支,陆家五日后会给我和离书,等打听到父兄安然无恙,我再把钱财都取出来,如何?”
裴氏放心点头,“好,你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吗?”
她觉得女儿冷静有主见,让她做主再好不过。
“最坏的准备就是被抄家流放,流放路上要是遇到荒野之地,有银子也未必管用,还要备足够的食物。”
穆清宁此话正中裴氏心怀,“那快把几个庄子的粮食都收进去。”
“可惜,我们在京市购置的铺子,估计也会被收走。”
穆清宁提议道: “不如转让给可靠之人托管。”
裴氏问, “可以转给谁呢?”
穆清宁想了想, “转赠给裴太妃吧,以后要拿回来容易,绝对便宜不了皇帝。”
母亲是裴太妃唯一的亲人。
裴太妃的地位,皇帝也不会轻易动她。
镛国以效治天下,当今太后不是皇帝的亲娘,皇帝仍然要扮演孝子。
自然不可能去动太妃手里的财产。
裴氏赞同点头。
她连夜把家里的地契,房契都收好,准备明早进宫交给裴太妃。
穆清宁自然没打算回陆家,她要在外打听父兄在北疆的军情消息,明日还要去穆家名下的庄子收粮食。
夜里,穆清宁和母亲同屋而睡,裴氏想到自己这么美貌的女儿还被陆长延羞辱,心里激愤。
“宁儿,若是你父兄战死沙场,你也要与陆长延和离,这样的人不堪为夫。”
“穆家女绝不能为人妾室求苟且偷生。”
“娘,你放心,我一定会和陆长延和离,绝不会求他庇护,也无需他庇护。”
穆清宁话音刚落,忽然窗外有支短剑一闪而过,铮一声,稳稳钉在窗棂处。
短剑下有张密信。
“谁?!”
穆清宁立即翻身下榻,但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掠出院墙,已来不及追。
好利落的身手,能逃得过穆府护卫的眼力,轻功不凡。
不过没伤人,应该是友军来。
裴氏惊慌问:“宁儿,是杀手吗?”
“应该不是,是送情报的。”穆清宁说着已经拔下短箭,展开信纸,挑灯看起来。
“信上写什么?”裴氏不安问。
穆清宁看完蹙眉,“如我猜想的一般,穆家军在北境对战匈奴失利,请及时未雨绸缪,带家人出京避险,送信的人只写了这几句。”
落款是故人。
不过,她猜不出这位故人是谁。
字迹是男子的手笔,不像是她的师父,其他外男也没有接触过。
更不可能是陆长延吧。
“那你父兄必定凶多吉少了。”裴氏的眼泪已落下。
虽然认识穆靖的那天就知道将军百战总有战败时,马革裹尸还日。
她担心了几十年,终于到了这一日,还是撑不住,心中悲痛欲绝,眼前一黑,便晕了过去。
见母亲忽地身子一晃,往后倒去,穆清宁眼疾手快扶住她,抱她上榻,取出针灸包,抽出两根银针,在母亲的人中穴和合谷穴上施针。
虽然她自己也眼眶发红,任然强忍着泪水。
现下危急关头,自己必须撑起穆家,年迈的母亲,两个幼弟都需要主心骨,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
过了会儿,裴氏才缓缓醒来,未语泪先流,“宁儿,我不想活了,我想给你爹殉葬,夫妻不能共白头,留我一个做什么,让我随你爹去吧!”
穆清宁知道现下需要给母亲泼一盆冷水,开解道,“娘,密信上只是说穆家军战事失利,爹爹和兄长未必已丧命,你莫要冲动殉情。”
“若是穆家军正常战败,兵部尚书会在朝堂宣布,就是陆长延应该也会提前知道,前往支援,毕竟他是一起出征北疆的,为何他先凯旋,而我父兄战败。”
“哪怕穆家军对战匈奴失利,也能及时送出军情求援助,而至今京都无人知晓穆家军败了,朝廷也没有派援军。”
“若是爹爹和大哥真的战死北疆,恐怕也是被人陷害死的,仇人未死,我们怎么可以先死?”
经穆清宁这么一分析,裴氏的哀伤也敛住大半。
“那我们派人去北疆打听真实情况,去找你父兄。”
裴氏想了想,又否决道,“还是我亲自去找,别人我不放心。”
“娘,北疆路途遥远,我带你们去找爹爹和大哥。”
若是皇帝设计陷害穆家军,皇帝下旨抄家问罪可能就这几日了。
穆清宁决定马上行动,先一步带家人离京避险。
而且,若是父兄还没死,她得赶去救援,空间里的那些新式火器或许能扭转战局。
哪怕父兄战死,也要去寻他们的尸骸安葬。
“好,那我们马上启程。”
裴氏有了信念,立马能撑坐起来,下床打包行装。
她的衣橱里衣物繁多,只捡了几件素色的款式,准备轻车从简出行。
穆清宁想到自己有那个空间袋子,默念了一声收,把母亲寝室内的衣物都收进去,倒是让裴氏又惊讶了片刻。
可惜这空间只能收物不能收人,不然穆清宁还想把家人收进去,自己女扮男装出城门更便利,省得母亲和幼弟舟车劳顿。
想到可能面临的抄家后果,她又到父兄的书房把里面的兵书和与他人往来的信件全部收入空间。
若无确凿罪证,皇帝就不能下重罪。
裴氏想到大儿媳,“宁儿,我们要不要等你大嫂回来再一起走?她打听了消息,就会回来,嫁入我们穆家,她就是穆家人,我们不能落下她。”
“娘,大嫂午后回娘家打听消息,至今还没回来,也没派人送信回来,恐怕是被娘家人留住了,不想她被牵连。”
听着穆清宁的分析,裴氏由不得点头,“确实有可能,现在深夜了,护送的丫鬟和护卫一个都没回来禀报消息,不正常。”
之前她伤怀女儿被夫家羞辱,现在才想到儿媳妇还没回府,两府不过隔了两条街的距离,按理来说,儿媳妇不会在娘家过夜。
何况,婆母还在着急等着她打探消息,怎么夜深了也不派人送信回来。
细思后更觉得穆家兵败的事大。
“娘,您这边和管家安排遣散家仆事务,我亲自去嫂子家看一看情况,我们天亮再出发。”
穆清宁快速换一套夜行衣。
“宁儿要注意安全。”
“娘,你放心,我天亮前一定回来。”
小说: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嫁给陶思城的,这辈子一定要查清楚
乔氏连忙拢起刚放下的头发,开门一看,是管妈妈。
“大娘子让请大公子。”
对于母亲,陶思城不敢有任何违拗,立即跟着管妈妈来到母亲房里。
陶氏板着脸孔,及其不悦:“思城,你是不是糊涂了,母亲跟你说过多少遍,在江家一定要谨言慎行,讨得江昊和秦如意的欢喜!你倒好,待了不到一天,你就跑回来了!你让江家人怎么想?万一他们心生嫌隙,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?”
陶思城低头垂首:“母亲教训的是,只是振儿病了,儿子心急,毕竟振儿是咱们陶家唯一的孙辈。”
陶氏自然也是疼爱孙子的,儿子女儿孙子,都是她光耀陶家,重回京城的筹码。
“对了,今天江星染有没有和江家人提起你妹妹的婚事?”
“母亲,今天午饭时,江星染就提起了这事。江昊已经答应修书给张府尹,请他们全家来重光县游玩。”
陶氏长舒了一口气。
陶婵娟已经二十岁了,实在是耽误不得了。
她本想待陶思城中了举人,再给女儿议亲,一定得是高门大户才可。
如今有江家人在,有这么个好机会,她岂有不抓住的道理?
若是陶婵娟先成了婚,陶思城再中举人,也无人置喙她女儿是靠着儿子才嫁得高门的了。
“思城啊,你明日再去江家,一定要在江昊和秦如意面前好好表现。你把振儿的病说的急切些,务必打消掉江家人的猜疑。”
“是,儿子知道了。”
陶家母子算盘打的啪啪响,自以为计谋高超。
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江星染的一步棋而已,她不想跟陶思城有肉体接触,故而故意让绿菀刺激乔氏。
果然乔氏没让她失望。
其实乔氏在晚饭时就派人到了江家,只是江星染一直压着,直到快要安寝了,才让红蕉演了这么一出好戏。
护送陶思城回陶家的人,即江星染的陪嫁家丁,江宣和江为。
他俩回到江家,立即将陶家发生的事儿都一股脑儿禀告给了江星染。
江星染简直想为乔氏的演技鼓掌。
这天夜里,江星染睡的很不安稳。她又梦回了上一世,她和紫萝被陶家人围攻。
她凄惶无助,在最后失去意识前,她抓住了一只手,那是一个男人的手,白色的衣裳,将吐血的她抱进了怀里......
翌日清晨,陶思城又顶着风寒赶到了江家。下人却说,一早老爷就带着夫人小姐往青山寺去了。
陶思城只得又往青山寺赶。
江老爷骑马带着一群家丁,个个手拿武器。
上一回,夫人带着女儿去青山寺,路上遇贼差点出事,这一次,他亲自护送,若贼人再敢前来,他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!
秦夫人和女儿坐在马车里,她握紧了女儿的手:“星染,上一回遇到那种事,真是吓坏你了。这次你放心,有你父亲在。”
江星染笑道:“母亲,有父亲在,女儿不怕。”
“其实......”秦夫人欲言又止。
“母亲,你还有什么话,是不能对女儿说的吗?”
“其实你大哥来信,信里埋怨我和你父亲了。说,不该对你的亲事如此草率。他说,他这个做大哥的,还有你二哥,都不在你身边,就这么把你嫁出去了。”
江星染心酸想哭,大哥和二哥十分疼爱她。
上一世,她出嫁后,大哥和二哥一直在贴补她。
陶家在京城住的房子,原本是江家的府邸。陶家在京城的铺子,在京郊的田庄,都本该是大哥、二哥的财产,因为他们的疼爱幼妹之心切,全都给了她。
父亲死后,为了陶思城的前程,大哥和二哥也没少花心思。
可以说,陶家是吸着江家的血壮大的。
可最后,江家得到了什么?
大哥去世,尸骨未寒,她就被陶家人残忍打死了。
想到昨天夜里的噩梦,白衣男子的容貌浮现在眼前。
这是幻觉吧,因为上一世她五十六岁了,久居后院,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位年轻的男人。
“小姐,到桃林了。”
是红蕉的声音。
江星染的四个丫头,红蕉是骑马的,其他三个另乘了一辆马车。
江星染扬声:“停下马车。”
红蕉扶着江星染下马车,举目四望。这桃林,就是遇到强匪的地方。
秦夫人不解,要拉着江星染回到马车上:“星染,别看了,别再吓坏了。”
上一世,遇到强匪后,江星染受惊吓过度,病倒了。
秦夫人悔恨不已,恨不得自己替女儿受苦。
江星染靠在母亲怀里,笑道:“母亲,别担心女儿。女儿已经不怕了,那些强匪还没抓到,女儿不甘心。若不是这件事,女儿......”
就不用嫁给陶思城了。
秦夫人抚摸女儿脊背:“这件事你父亲不会就这...
江星染点点头,跟着母亲回到马车上。
黄薇早已到了马车边等着伺候,伸手扶着小姐上车。待江星染和秦夫人坐定,她才回到后头的马车上。
一行人渐渐走远,没有人注意到,在不远处的山腰上,一个白衣男子斜靠在一棵树上,把江星染的一切都尽收眼底。
青山寺在重光县远郊,山高而陡峭。山路盘旋往复,庙宇坐落于山顶,颇为壮观。
方丈得知江家人来了,连忙出了寺门迎接。
拜佛上香,江星染跪在佛像前,只求这一世,她的报仇计划能够一一实现。
待报完仇,她还要有一个幸福的未来。
看到山道上跑来一对人马,黄薇在江星染耳边禀道:“小姐,姑爷骑马追来了。”
一股憎恶之情从江星染的眸低一闪而过,她一早就催促父母上路,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追来了。
陶思城一来,就跟着江老爷将寺庙逛了一圈。
“岳父,青山寺里有寺僧,倒不用担心,只是来往山路,山高树多,还是得多加小心。我带了几个家人来,他们身强力壮,堪堪可保护岳母及星染。”
江老爷点点头,其实对于这个女婿,他是不太满意的。
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,却只是个秀才,未中举人,前途堪忧。
且早已娶妻生子,还休弃了发妻。
好在女婿心地不错,救女儿于危难之间。
休弃发妻,也只是无奈之举。
他喜好读书,也算是个可造之材,只要肯努力,前途是有的。为了女儿,江家也会尽全力帮他一把。
江星染和母亲来到后院,选了个干净的厢房。黄薇端上茶来,又去铺排带来的被褥。
秦夫人道:“你们几个先别忙了,都去院里玩玩去。”
秦夫人的本意是觉得这几个丫头跟着陪嫁到农户,以后怕是会吃苦,故而也怜惜。但黄薇心里有病,诚惶诚恐。
“奴婢不累,奴婢可以伺候夫人小姐。”
“名门之女”嫁男家丁,父亲只送一本书当嫁妆,此书如今成国宝
1公元1366年,距离朱元璋称帝,只剩最后两年。
此时的朱元璋,正率领明军,与割据苏南一带的张士诚,进行最后的决战。
这个张士诚,起初也是反元志士。占领江苏高邮地区后,一路高歌南下,相继攻陷了常熟、湖州、常州等地。形势大好。
人啊,但凡赢几把,没有不飘的。
这个张士诚,刚进入苏州,就要自立为“吴王”。
他的军师就赶紧拦他,说现在还不合适。
张士诚就问,为什么?
军师懂点风水之术,说:主公姓张,獐(张)得草(草堰)才能活,扣在枯树(姑苏)必死啊!
我算了天时,建议您最好以草堰为根据地,然后进一步招兵买马,夺取天下。
而且,您看看朱元璋现在的策略——广积粮,高筑墙,缓称王。
一旦称王早了,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,对自己发展不利。
已经膨胀成球的张士诚,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,不但称了“吴王”,生活也日趋腐化,不图进取,结果被朱元璋打得连连败退。
张身边的好多谋士,见张士诚没啥雄心壮志,纷纷辞官而去。
这其中,就包括劝他“缓称王”的那位军师。
这位军师,就是写出中国四大名著《水浒传》的元末明初超级文豪——施耐庵。
1367年,张士诚兵败被俘,趁人不注意,自己找了根绳子了结了。
施耐庵呢,作为张士诚的旧部,担心朱元璋不会放过他,便找了个山旮旯,过上退隐生活,
平常摆个地摊,白天给人测个字,看看风水,晚上写《水浒传》。
但他的二婚妻子申氏,是个富家小姐,受不了山隐生活。他便携妻女到江阴的大富商徐家坐馆教书。
这个徐家来头不小,是东汉名仕徐稚的后人,
又是旅行家徐霞客的先人。
在江阴拥有近十万亩土地,周边“四府十县”都有徐家的地,仅收租簿,就有3米厚,摞起来一层楼那么高;家中仆人上千,婢女过百,官府公务员见了叙公也要礼让三分。
施耐庵在徐府,上午教徐家的几个淘气公子读书,下午和晚上写水浒,
时不时跟徐公下个棋,交流一下对国事的看法,相处很融洽。
直到一件事的出现,打破了施耐庵平静的生活。
徐家有个男家丁,大家都喊他李二,估计在家中排行老二。李二身材壮硕,勤快能干,为人朴实,
经常帮施耐庵家挑水挑柴,粗活重活脏活,他愿意往身上揽。
他还是个孝顺的孩子,在徐府干完活,省下点好吃的,总是不舍得自己吃,要带回去给自己的老母亲。
施耐庵一家人都很喜欢这个孩子。
尤其是施耐庵的独女施娟,还经常给这李二缝缝衣服,钉个纽扣啥的,久而久之,两个人眉来眼去,就有了那个意思。
施耐庵的妻子申氏一早就看出了苗头,很为难,施耐庵在当时江南一带已经颇有名头,
他的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个低配版的“名门之女”,如果真嫁给一个男家丁,舆论压力恐怕会很大。
申氏不敢告诉施耐庵,只得经常约束着点女儿。
李二呢,虽然对施娟有点幻想,但一想到自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丁,
哎,就算了吧,放了吧,忘了吧。
自带BGM
一个寒冬的夜晚,施耐庵正在书房奋笔疾书,女儿施娟匆匆闯进来,
说东家叙公正在责罚李二。请他去看看。
施耐庵收了笔墨,前去徐家客厅一探究竟。
到哪儿一看,李二正在哭呢。
施耐庵问怎么了?叙公板着脸说,“让他自己说。”
原来是因为李二打死了一条看门的黄狗,将狗皮剥了,给一进冬就骨头疼的母亲当褥子。
施耐庵对徐公说,这李二打死黄狗,是他不对,不过念在他一片孝心,给我点面子,就饶了他了。
叙公苦笑着摇摇头,说,打狗这事儿太不值一提了,主要是,我常跟他说,做人要安分守已,不要有非分之想,他可好……
当着李二的面,徐公的话也不好说得太白,拿出几两碎银子,打发李二回去给母亲买点药。
李二走后,施耐庵说:听叙公的意思,这李二还有点不轨行为?
叙公于是就摊牌了,将李二跟施娟爱慕亲近的事儿,跟施耐庵说了说。
施耐庵听了,心下沉吟,片刻后说:这人啊,没有谁天生是强者,也没有谁天生就是弱者。就算是穷人,也有拥有爱情的权利。
这样吧,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,看看这个事怎么处理。
叙公想不到施耐庵竟如此豁达民主,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敬佩不已。
没多久,施耐庵的独女施娟嫁给李二的消息,传遍全城。
邻里乡亲竖着大拇指赞施耐庵说,到底是大苏州城来的人儿,思想前卫大胆!
闺女要出嫁,施耐庵没啥金银财宝,他郑重地送给女儿一份“嫁妆”,
就是他呕心沥血多年写作完本的《水浒传》。
施耐庵说,这是我花了毕生心血写的书,你带着它到苏州,交给书坊(相当于现在的出版机构)老板,开价300两银子,一分不能少。
施娟把一大捧写满墨字的书稿捧在手里,沉甸甸的,分量颇重。
第二天,施娟用青布包裹着书稿,踏上前往苏州的行程。
两天的长途跋涉,终于来到苏州,找到书坊。
书坊柜台前,站着一个身着长袍、捧着水烟的老大爷,
施娟跟他招呼说,大爷,我奉家父之命,将这部书稿转让给贵堂付印。
老大爷边抽烟边翻着书稿,封面上题签《水浒传》,撰著者施耐庵。
心下一惊,这施耐庵也是声名遐迩的人呀,他的书,得好好看看。
面儿上又故作漫不经心:就这堆废纸,你要卖几个钱?
施娟说,最少300两银子。
老大爷道:3两都不值。
施娟说,那你把老板叫来,我跟老板谈。
老大爷说,老板去上海办事了,个把月才回来。要不然你先把书放这儿,
等老板来了再说。
一个月后,施娟再去书坊,这次她先打听了一下,确认老板在才去的,
进去一看,原来老板就是上次那个抽烟筒的老家伙!
老板捧着那部书,故作玄虚地说:
写这个书的人,是你父亲施耐庵?
施娟说,这还有假。
“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?”
“怎么了?”
“整本书都是抄别人的呀!”
“绝不可能!”
“你自己看呀,我这儿早有一本《水浒传》,和你父亲的一模一样,章节数一样,段落句子也都一样。你父亲抄得也真有耐心。”
这施娟到底是个单纯的姑娘,三言两语就被老板蒙住了。老板假惺惺地说,这样吧姑娘,念你来一趟也不容易,送你三两银子,当个盘缠,书我也不要了,你带回去吧。
5施娟回来见了父亲,气呼呼地将书仍在桌子上,嗔怪父亲说:老板说,这书早有人写了,你是抄别人的。从头抄到尾,一字没漏。书被退回来了!
见多识广的施耐庵知道女儿上当了,便让女儿先去休息,他再想办法。
过了几天,他写了一篇楔子,又在第七十回末加上两首终卷七律。
写完,他让女儿带着这部书,连同新添加的内容,再去一趟。
并且告诉她,你上次去,受了老板的蒙骗,这次,你去拆穿他。
过去,你只把书给他瞧,问问他之前买的《水浒传》前面有楔子没?
如果有,说明我施某人真抄了别人的,如果没有,他自会另当别论。
施娟按照父亲的交代,再次去了书坊,老板一看新写的楔子,知道自己的花招已被施耐庵看穿,最终老老实实交给施姑娘300两银子。
施娟也得以凭这银子得以购买了自己心爱的妆奁。
最终,施耐庵的《水浒传》,第一次出版,卖了300两银子。
当然,现今《水浒传》已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,再版过无数次,重印过无数次,现在京东《水浒传》图书购买页面,仅评论量都200余万,按照一本书平均30元计算,如果施耐庵能活到现在的话,这本《水浒传》至少可以给他带来的6千万的收入。
本文参考文献:
1.《施耐庵新证》,曹晋杰,朱步楼著,学林出版社
2.《施耐庵的传说》,张袁祥,胡永霖
3.《施耐庵:草泽英雄梦》浦玉生著,作家出版社